“阿栩,你对锦雲公主……只怕不可用真心。”刘璃担忧而歉疚的目光,宛若冬日的阳光,轻柔的温暖、幽柔的怅惘:“因为,我害怕她所在意的,不止是太子妃和将来的皇后之位,而是有更深远的思量。”
“对不起,这样说一个素未谋面,或许还正被人算计着的女孩实在不好,可是、我忍不住私心,担忧阿栩。当然,她以后若是真诚同你交心,你们能像我们现下这样亲和相处、”
“那是不可能的!”慕容栩打断刘璃的话:“我喜欢璃姐姐你,是因为我幸运,初见即倾心。并不是因为,和你结为夫妻,需要长久相伴,所以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你;更不是因为你擅长武功,能够让你保护我、为我所用。我不是娶一个就去喜欢一个,我只是喜欢你,只喜欢你。”
刘璃叹了口气,唇畔的浅笑未能将眸中的苦涩褪去,依旧怅然叹息:“情缘沦为权欲的棋子,就是这样糟糕,误了你、也误了她。”
最重要的,是误了我们。慕容栩在心底说道,你就是这样,将自己如此看轻,总不相信,自己是我生命最重。
“阿栩,那我们说好了,不论将来怎样,都要一起坚强。”刘璃将柔荑握拳,与慕容栩轻轻相击,银戒指发出清悦的声响,仿佛是一个浪漫的约定。
然而,终究是没有挽住时光的能力,一场独处即将结束。慕容栩没什么食欲,看着刘璃吃那已经变凉的馄饨,想开口劝止,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,那是她在重温回忆,就像后来的自己,一次次的冷酒入喉,却在灼心的怅痛之后,漫起异样的温热。那是你早早燃在我心间的火焰,从未熄灭——
“表哥、璃姐姐!”当街喊姐弟模样的两人表哥表嫂,实在引人注意,邵连翘遂改了口,兴冲冲地朝他们跑来。她只要离开邵家人,性情就会活泼一些,不过现下这份高兴,是因为逸王把免罪金牌交给了她的缘故,她心里的忧虑减轻了许多,开心地把逸王拽去了兵器店,给自己买早就看中的秘密(武)器。之前她独自过来,掌柜当然不敢卖给垂髫之年的小姑娘。
“璃姐姐也有哦。”邵连翘将荷包递给刘璃,她自己的已经戴在了脖颈上,长长的五色绳上悬着一枚银质辟邪剑,看似较为别致的佩饰,但拨动暗处的机纽,便可打开剑鞘,露出闪亮的剑锋,虽只有两寸来长,但对于习武之人,危急时候定然派得上用场。
“表哥就没有了,免得她们以为是你俩的定情信物。”邵连翘向慕容栩耸耸肩,朝刘璃笑道:“璃姐姐,说是我们的结拜纪念,如何?”
“嗯,当然好。”刘璃微笑着点头,将那辟邪剑戴上。不过邵连翘这话倒是提醒了她,她摘下另一根手指上的玉戒指,套在了定情戒指上(玉戒指是历代太子妃之物,刘璃手指纤细,戴着本就大一些,正好能藏下那枚银戒):“阿栩,你的要不也、”
“我不要藏。”慕容栩摇头道:“我有办法。”
四人回到王府,邵杜若已经等得急不可耐,险些忘掉身上的假伤,跑出来相见。好在心腹侍女十分尽责,扶着她起身行礼。
“见过栩表哥、太子妃、逸王舅父。”邵杜若见大家一起过来,唯独她孤单一人,心里本就不受用,又瞥见邵连翘和刘璃戴着一模一样的佩饰(慕容栩的戒指尚不明显),更是不悦,直接蹙起柳眉,当然是朝自家妹妹开刀:“连翘,栩表哥昨日才从山林脱险回来,正需要歇息,逸王舅父平素也忙,你怎能让他们带你去逛街市呢?”
“唔,还不是因为想着姐姐昨天不高兴,怕你还没消气,让逸王舅父领我去买糖,‘讨好’你一下。”同门姊妹花,功力自是旗鼓相当,而且邵连翘年纪还小一些,能更为单纯率性地气人,“讨好”两字说得十分刻意,还玩味地眨了眨眼睛,将一匣糖放到邵杜若手中:“然后为了感谢表嫂教我武功,买了礼物相送,这样不对吗?”
话已至此,邵杜若还能说什么,何况逸王已经请大家入席,她们姐妹俩还得坐在一起!
“杜若和连翘感情真好呀。”偏偏逸王还在那里火上浇油,看破之后得意地说破:“杜若对谁都温柔斯文,唯独会对妹妹发脾气,不拘泥,真心相待。”
真心相待=真情流露=本性显露。
“呵呵……”轻笑声传来,邵杜若气得美目圆瞪,连邵连翘也感到诧异,慕容栩和刘璃走神间亦觉疑惑,几人侧头看去,见一艳丽女子正掩口而笑。
女子一袭南疆装扮的窄衣细裙,红黑相间的绸裙上垂着七彩丝绦,丝绦上又系着小金铃铛,每走一步,就发出细细碎碎的清妙之音,不过,依旧是闻声不如见面,绰然秀异的一位妙人。
逸王作为最风流潇洒的王公贵族,自然该配一位奇丽红颜,这本理所当然,可这位小妾的美貌,还是让众人添了许多疑窦。比如,她的年龄看上去至多不过十六七岁,却化着暗沉的妆容,茜色眼妆、绛紫菱唇,青丝更有一缕涂成暗红色,似一条火蛇般绕在半散的发丝上。
“见过太子殿下、太子妃、王爷,两位邵小姐。”女子轻笑捉弄的目光从邵杜若脸上收回,用南疆的礼节向众人行礼。
“嗯,免礼。”尽管邵杜若神色委屈地看着自己,但对于王叔的小妾,慕容栩并不好说什么,更何况,他根本就觉得邵杜若活该被奚落。
女子走到逸王的案几前,执起酒壶,上前为慕容栩和刘璃斟酒,一面随意地问逸王:“王爷,袅袅现下就献艺么,还是等一会?”
“先陪我们看会歌舞吧,最后再压轴。”逸王笑道,但明眼人知晓,这不过是他一贯的假意笑颜,并非出自本心。
只是,一介王爷,为何要对自己的小妾“赔笑”?
“是。”袅袅的笑容也未见怎样真诚,给刘璃斟完酒之后,却又拨开酒爵,另奉了一个绿檀杯:“太子妃请尝一尝我泡的药茶,味道应该还不错。”
袅袅说完,竟伸出纤纤玉手,要握刘璃的手腕,应是想把她的脉。逸王曾说过,在南疆受了波折,被迫纳了个妾室,形容为“麻烦”。但也邀请刘璃到王府做客,似乎可以让其尝试研制冰消雪释散的解药。现下见这两人的相处方式,愈加存疑,当初究竟是何种被迫,现下又是怎样的麻烦?
刘璃下意识地缩手,倒也不是因为心中的疑虑,而是更深的阴影,自己落胎不久,脉象恐怕能看出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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